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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09-8-14 14:1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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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,无援:
第二天早上,雪山上的第十一天,我站在机舱外,看着罗伊.哈利---------一名身材瘦长的中锋,我们之中一个接近电子专家的人物-------正在摆弄一个被摔扁了的晶体管收音机.飞机的无线电的电池和机尾一起摔掉了.但是,通过这台收音机,我们勉强可以收到一些外界信息.那天早上,信号象往常一样时断时续.罗伊正打算关机.突然,通过杂音,我们听到播音员说,经过10天徒劳的搜寻后,智利政府决定放弃,不再继续寻找10月13日在安第斯山消失的乌拉圭包机.
一阵沉默后罗伊开始抽泣.
"什么?"马塞罗大叫,"他说什么?"
罗伊喊道:"他们取消了营救!他们抛弃了我们!"妈塞罗怒视罗伊,好象他在说假话.然后,他突然跪倒,发出痛苦的怒吼.
虽然,我内心深处,我一直知道,救援者永远找不到我们,但还是抓着这一线希望.现在,要生存,必须要靠我们自己,群山的沉默似乎在嘲笑我,但我知道,或早或晚,我不得不自己爬出去.
日子一天天,我最担忧的是,身体似乎变的越来越弱,再也无法离开.尸体将被我们吃光,剩下的只有大眼瞪小眼,看谁第一个死去,成为食物.这样的想法让我迫切离开,走出雪山的机会很小,但反正注定是死,有什么区别.但本能第一个死去,成为食物,我不能一个人出发,于是开始研究周围的人,设想在这群饥饿年轻人中,谁是理想的伴侣.
马塞罗崩溃了,我第一个想到是罗伯托,-------聪明,坚强,倔强,自信,他不在乎别人的废话.如果说,谁能以倔强挑战冷酷的安第斯山,那就是他.
"我们必须这么做,罗伯托,你和我,"我说,"我们走出去的机会比这里的任何人都大."
"你疯了,纳多,"他粗暴的回答,"看看这些山,你知道他们有多高吗?"
我盯着其中最高的山峰说:"或许是PANDEAZUCAR(乌拉圭最高峰)的2,3倍."
罗伯托嘲笑说,"不要傻了!PANDEAZUCAR上根本没有雪!他只有450米.这些山要高10倍,至少!"他打量着我.像看一个陌生人.然后指着机舱说:"进去吧.我快冻死了."
七,雪崩:
10月的最后一个星期,我稍微觉得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了.自从坠机第8天后,也就是我妹妹死后,再没有死一个人.出与对我的尊重,其他人许诺不会碰我的母亲和苏西的尸体.即使如此,如果分配合理,剩下的肉还可以再吃几个礼拜。
10月29日晚,大家安然入睡。
我睡了大概1个半小时,突然醒来,觉得有一大块东西压在胸口上,难以呼吸,脸上又冷又湿。困惑片刻后,我突然意识到:雪崩了!大雪压住了飞机。我的身体似乎被水泥包裹,勉强能呼吸。可是雪立刻钻进我的嘴巴鼻孔,我快要窒息了,奇怪的是,思想却清晰起来,我告诉自己,死的时候到了,现在我要看看那一边的风景。
这时,一只手把雪从我的脸上拨开,我又被拖回这个世界,吐出嘴里的雪,拼命呼吸新鲜空气。
我听到了卡利托斯的声音,“是谁?”
“我,纳多。”
他离开了!我又听到听到上面传了混乱的声音,喊叫,哭泣。
”把脸挖出来!“有人大喊,”叫他们能呼吸!“
”这里,帮帮我!”
“有人看到马塞罗了吗?”
“我们找到多少人?多少人不见了?”
“快数数!”
片刻后,他们把我挖了出来。有人点着打火机。借着微光,我看到我的一些朋友一动不动,其他人象僵尸一样呆板。
我们损失惨重。马塞罗死了。还有恩里克和其他6个人。机身完全被雪覆盖。上面还有多厚的雪?两米?10米?我们被活埋了?
我们用一条铝杆通了几个孔用来呼吸,原来上面只压了几尺厚的雪,但我们用了几个小时才从塞满雪的飞机里挖出一条通道。却发现外面风雪咆哮。被天气所困,我们无法睡觉,无法取暖,无法烘干衣服,机身内的雪如此的厚,我们根本无法在里面站立。我们耷拉着脑袋坐着。无法靠近外面的尸体,没有食物,大家速变得虚弱。
八名雪崩死者的尸体就在旁边,但我们却迟迟不肯下刀切肉。迄今为止,只有3、4个人负责从墓地割肉回来,其他人并不知道吃的是谁的尸体。谁能咽得下亲眼看着从新鲜尸体上切下的肉?
大家一致沉默,宁可挨饿。可是,到了10月31日,暴风雪的第三天,我们再也撑不下去。有人找到一片碎玻璃,扒拉下覆盖在一具尸体上的雪,开始切肉。看着他切割一位彭友,听着玻璃划过肌肉皮肤的声音,这种恐怖无以复加。当一块肉被递到我手上,顿时感到恶心,它还没有结冻,而是柔软、油腻的,带着血和软骨。放进嘴里,我不断干呕。一种堕落的罪恶感在腐蚀我的心脏。
八,启程:
我们花了8天时间才干净机舱内的雪。现在,所有人都确信,唯一的机会是走出去。三次失败的尝试使大家确信,翻越山峰,到西边去是不可能的。于是,11月中旬,我们决定向东走,很快就发现,山谷并没有像预料的那样绕向西边。但是,出发后不久,我们发现了丢失的机尾部分,里面装满了巧克力、发霉的三明治,最重要的是,还有飞机电池。我们相信它能让无线电重新工作,向外界求救。一周之后,无线电依然毫无生气。与此同时,我们又失去了两个人,球队的外侧前卫阿托罗死于腿部伤口感染,球队支持者拉菲尔腿部长了坏疽,遭了几个星期的罪,也死了。我们中最强壮的人也开始变得虚弱。许多人眼神中流露出放弃。我自己大概一样。
更可怕的是,食物越来越少。我们敲开头骨,取出大脑,吃掉以前无法想像的部分——肺、骨髓、手、脚。在普通人看来,我们的行为或许不可理解,但是求生的本能实在太强大,当死亡临近,人可以习惯任何东西。
12月的第一个星期,气候开始好转。我们准备最后向西攀登。菲托和他的堂兄切下肉,储藏在雪里。其他人把从机身找到的绝缘布缝成睡袋。罗伯托几经犹豫后,终于同意和我同行,还有綽号丁丁的前锋安东尼奥。接连几天,我们不停地做准备:把尼龙坐垫罩子做成毯子,用坐垫做成靴子,一个可以用来融化雪的瓶子。罗伯托把几条裤子的裤腿大结,穿上尼龙带,做成了背包。
丁丁和我迫不及待想出发,但罗伯托似乎总是不断找借口推迟行程----他的睡袋需要缝得更牢,他需要恢复体力等等.12月11日,球队的一个老朋友拉玛.图卡蒂因为腿部感染而死去.残酷的现实敲碎了罗伯托的顽固.
12月12日早上,我们坠落在安第斯山上的第61天,我悄悄醒来.头天晚上我已经穿好了全部行头:贴身穿着棉布汗衫和一条女士的裤子,然后套了三条牛仔裤,三件毛衣,穿了四双袜子,外面套上塑料袋保持干燥,再穿上橄榄球鞋.最后,我拿起一条铝杆作拐杖,还带了一支口红,保护皲裂起泡的嘴唇,又用布把手包了几层,戴上一顶羊毛帽.
九,打击:
我们一言不发,顺着冰川往较低的一座山峰爬去.大家都清楚面对的危险:我们的身体虚弱不堪,没有任何登山技巧.开始雪地很硬比较好走,后来雪开始融化,我们不得不一路趟水.我的鞋子很快浸湿了,觉的像拖着一块铁板在走.
中午,我们抵达让人头晕的高度,可是在攀登了5.6个小时后,眼前的山峰似乎还是那么远.我身体渴望放弃,但是本能却在推动着我前进,一步步机械地迈步.没什么可在乎的.我是一台爬山的火车头,很快把丁丁和罗伯托远远甩在后面.他们大叫着让我停下,我在一块岩石上坐下来等他们.吃了一些肉和融化的雪水后,我们都明白麻烦大了.
"你依然认为,在天黑前可以爬上去吗?"罗伯托问.
我耸耸肩:"我们该找个露营的地方,如果找不到避风的地方,天亮前会冻死的."
罗伯托站起来,背上背包,咕哝着:"我们干了什么,该遭这样的罪?"
我们接着往上爬.
已经是下午近傍晚了.气温开始下降.到黄昏,我开始惊慌,爬到一块突出的岩石上希望看得远一些.一块炮弹大小的岩石松动,滚落下去.
"小心!小心下面!"我朝下看,只差几英寸,岩石就会砸到罗伯托脑袋上."你这个狗娘养的!你这个狗娘养的!"他大喊."你大算杀了我吗?看你在干什么!"然后,他的肩膀开始颤抖.听到他的抽泣,我像被绝望刺中要害.接着,愤怒突然涌上来.
"去他**!去他**!"我咕哝说,"我受够了!我受够了!"
最后,我们在一块突出的大石头下面找到一块空地,铺开用铜线粗糙缝成的睡袋.
"你撒尿了吗?"罗伯托说,"我们不能整晚爬近爬擦出."
老罗伯托又回来了,我如释重负.
"我撒了,"我回答,"你呢?我可不想你撒在睡袋里."
罗伯托生气了:"只有你才会那样干,小心你的大脚."
我试图睡得更舒服一些,可是寒冷和恐惧让我无法放松.
"罗伯托,"我说,"你是学医的,疲劳致死是怎么死法?痛吗?还是就那样不省人事?"
"怎么死有区别吗?"他说,"反正是死.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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