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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帖最后由 保卫科长 于 2010-3-21 22:21 编辑
老婆的钥匙上,有一把小刀,冷钢的42SS。
科长的钥匙上,有一把小刀,也是冷钢的42SS。
我们是夫妻,他俩是兄弟。
这把和谐的小家伙,属于冷钢旗下难得的袖珍小直了,日本原产,轻巧实用,便宜的紧,而且还有那么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童话。
认识妻的时候,她刚毕业,在网吧里随便QQ速配,竟然鬼使神差与我勾搭上了。QQ上面敲了4个小时,又在电话里聊了4天后,遂决定见面。行,就交往做女朋友,以后讨来当老婆;不行,慧剑斩情思,勾引小姑娘那是混账王八蛋。
那年,科长工作刚满3年,在某单位GA处做秘书,也就一操刀捉笔小书童,清贫而且无权。
第一次见面,总得带点什么吧。吃的,太俗;穿的,没数;首饰,过度;思来想去,正从小瑞转型到小直的我便借着由头兴冲冲去讨来这么一对小家伙,那个月的工资,还剩下八十七块,路费应该够了。
一个胖胖的小丫头,鼻梁上压着大大的眼镜框,站在长途车站门口傻乎乎地等着我,目不转睛地翘望着进站的大巴,朝我兴奋地挥手,在一个初春的下午,阳光灿烂,暖风温存,恰如我的心情。
你一把,我一把,好吗?
她笑嘻嘻地接过来,在一家情人酒吧里,就着浪漫的烛光仔细端详,然后费力地用指甲撬开挂圈,完成了一个亲密无间的牵挂,完成了一个许诺一生的牵挂。
从岛城到梨乡,从都市到县城,坐车两个小时,然而从走近到走进,我们走了两年。
后面的故事,轰轰烈烈平平淡淡分分合合恩恩怨怨。最终,我如孩子她姥爷所愿,辞职,到小县城打工,不把他的宝贝闺女拐跑。溺爱我的父母终于再一次妥协,眼巴巴地看着唯一的儿子飘泊异乡。
创业的故事曲折而酸涩,人生的历程凶险及无奈,一路走来,陪伴我俩的,除了生活的琐碎,还有这对小刀。
平常,割点小事物,妻子总爱用那把小刀,刀尖被我特意磨过,开刃更加锐利,足可以穿刺。
走夜路,妻子除了把催泪器揣在衣兜里,总喜欢把小刀攥在手心,不经意那一抹寒光闪现,给我许多安慰。
后来的刀,很多很多,从关兼常的匕首到极端武力的刺刀……但那把小家伙,一直陪伴我走到现在。
9.11是人家美国人的忌日,却是我们家里的生日。公元2008年的9月11日,我家小千斤诞生人间,从此,兄弟俩又承担起更多的重任,从分割尿布到削切果皮。
男人当父亲与女人当母亲,都是生命的延续,都是责任的传承,都是既兴奋又幸运的一次赌博。
……陪伴剥光猪一样的妻子在预产室等了足足一个小时,然后在护士大妈推搡下目送她进了手术室,半个小时后,科长开始在手术大厅外的长廊焦躁不安起来,随手拔出小家伙咯吱咯吱地锯切木椅的板条,如同锯切我的心。
47分钟后,我接近抓狂,从岳父手里夺过烟,站起来,狂吸。窗外,天高云淡,手里,刀花如舞。
手术室被大门死死隔开,里面如同教室般分布着很多隔间,此时此刻,医生们正在那里履行着生存与死亡的见证,等候大厅里有三四拨家属在可怜地等待对他们亲友的宣判。一会儿,医生出来,悄悄唤过几个苦主,一脸严肃,我的心也被抓揪得高悬起来,生怕下一个被叫的就是我。
从最初满怀希望看到男孩,到如今就是女孩也心甘情愿,我的要求一再降低,可是那一声生命的啼哭却始终没有兑现,我操他大爷地!
孩子也无所谓了,她能平安就好啊。
心底一再发虚,腿脚软软地,婚前医生的话记忆犹新,难道噩梦会成为现实?
窗外12层的楼很高,跳下去肯定会当场毙命。如果把麻醉师和助产士割断喉咙,连带护士,三四分钟足够了,然后我捣碎玻璃跳下去?肝脑涂地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很痛。
收了我的红包,就得给我办事,如果母子难保,那就要狗杂碎们血溅当场,白衣天使收红包时的慈祥嘴脸,在我脑中一再狰狞起来,从狰狞直到扭曲。
手术室的门又一次被撞开,几个家属哭着扑上去,撕心裂肺地嚎丧,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呢?
婚前,一个偶然的机会,妻得知自己患有糖尿病,家族遗传。坚强的她把化验单递给我,然后一言不发地摩挲着那把小刀,轻轻地,轻轻地摘了下来,我用余光看到的,是一脸木然的坚决。
那一夜,星辉灿烂,我俩第一次相拥坐到天亮,露水打湿衣衫,怀中的她梨花带雨,抽噎啜泣。这一次,我把小刀给她挂上,挂的很庄重,然后又庄重地压在她手里,再合上。
我的手很热,她的手很凉,月亮代表我的心,我轻轻对她说。
法医专业的我,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。虽然糖尿病属于常见慢性病,不严重,但随着生理机能的日渐衰老,胰腺愈发衰退,调养好了,终生无事;受激严重,难说半道儿上会有什么变故。从此,我更多关注内分泌方面的医学信息,寻求一个妥善的办法,这是后话。
血糖过高,将影响创口愈合,可能失血过多……临产前妇产主任的话,如丧钟一般刺痛我的耳膜。
不知道是怎么瘫坐在椅子上的,回想起与妻的一幕一幕——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,那个烛光浪漫的雅间,那个生死相依的承诺,还有那把寒光毕现的小刀……
悄悄然,眼角渗出泪花,握刀的手指火辣辣粘乎乎地刺痛,整个世界都是模糊的轮廓,从失望到绝望,我开始诅咒上天的无情。
出来了!出来了!陪伴而来的母亲慌忙推我,一脸欣喜,从眼角笑到眉梢。
嗖地起身,只见手术室的大门再一次洞开,妻躺在担架床上,旁边的襁褓里,包着一个小家伙,粉嫩粉嫩,半睁半闭地瞅我,如同一只丑陋的蛤蟆。
妻的气色有些苍白,勉强挤出笑容看着我,胜利地看着我,圣母玛丽亚啊,生产过后的女人,竟然有着神圣的光辉。
家里七七八八的人,都挤进了电梯,此时此刻,我再也憋不住了,一个大老爷们扶着担架床嚎啕大哭,随即,女儿也哭了起来,哇哇地。父女两人的哭声此起彼伏,震得电梯的钢缆咯吱咯吱直响。
初为人父忙,洗手作羹汤,怜女亦丈夫,凉热先浅尝。用锯齿轻轻划开鸽子的脖子,看着油乎乎的血冲入瓷碗……又一只可怜的小生命为我家两代的健康壮烈牺牲,下辈子,不要做鸽子了,我虔诚地忏悔,一切胎生卵生湿生化生,愿悉得往生。
光阴飞流,日月轮梭,今天又到周了末。跟老婆从外面超市溜达回来,望着被搜刮一空的钱包,我苦笑并傻笑着。
爸爸,我要画画,我要画画,给我削……
一个软软的热乎乎的小身子又依偎过来,摸摸小脑袋,我轻轻拔出42SS,一下一下地蹂躏着闺女的彩色铅笔。
工作关系,现在经常流窜于齐鲁大地,出没于不同地区不同级别的警务部门之间,去推销那些歹毒阴险的大小毒物,与成精多年的老狐狸们打交道,身上不宜带敏感的器物,但是这把指头长短的小家伙,却一直贴身伴随我到现在,这个尺寸,防身格斗倒也够用。
牙齿有些钝了,但还是锋利,妻的那把,不知怎的还断掉两个齿。换了吧,柜子里的你随便挑,我说。
我给她许多刀让挑,她却依旧要这把残缺的小神器。
老掉牙了,你是不是就不希罕了?一脸审视,义正严词,目光炯炯。
两把小刀,并排在手心,亲密地贴在一起。
妻把头靠过来,看我正在敲打着这些文字。如果当初我有个意外,你真能干傻事吗?
我笑了,你是我的唯一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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