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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09-7-15 22:2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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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帖最后由 一五一十 于 2009-7-15 22:42 编辑
一号隧道和二号隧道以及铁路大桥,建成于1963年。整个隧道没有灯光。两条隧道加800米的大桥,全长5300米。那时候手电虽然不是什么稀罕货,却配发的很少,一个排大概有一只。平时我们需要在各个哨位间流动的时候,也不需要手电。这是长时间的隧道生活锻炼出来的。
一个人穿越隧道的时候,从隧道口折一段灌木,打理干净,做成手杖的模样,长度以杖尖自然垂直触地之后,手臂略弯为准。进入隧道后,人走在枕木中间,不停以手杖反复击打左右的铁轨,以此判断身体是否处在两条铁轨的正中。枕木间距大概是40厘米左右,人的自然步伐大概在70~80厘米,也就是说,没有灯光的情况下,依靠手杖左右击打铁轨,碎步前进的方式,就可以在漆黑的铁路隧道中穿行,如果遇到有火车经过,借助火车的灯光可以看到隧道两侧的避车洞,大概每隔25米在隧道壁上交错有一个避车洞,从看到火车的灯光开始,有足够的时间到洞里躲避。
如果是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穿行,就更方便了,一个人踩着枕木中间走,旁边的人扶着他的肩膀,在铁轨上走,可以两个人一起走,也可以一边一个,三个人一起走。这样就不会偏离方向。
从我们刚下连队开始,就学着用这种办法穿越隧道。
第一次跟着老兵穿越一号隧道,老兵就跟我们讲了七姑娘的故事。
那是在隧道中间最黑暗的地方。就算和你面贴面站着一个人,你也什么也看不见,只能感受到他的气息。在隧道中走路,不管什么时候,总听到自己的脚步声是在自己身后。隧道中不时有顶上滴下水来的地方,走到这里的时候,似乎水滴的特别多,在静谧的隧道中,叮咚,叮咚,清脆而深邃,有一种让人异样的不安,每滴一下,心也跟着抽动一下。
老兵说,建造这条隧道的时候,因为一次重大塌方事故,死了很多相公(方言,类似民夫,长工之类的意思),每一个滴水的地方,都有一个亡灵。这个水滴特别多的地方,是七个负责送饭的女人,被塌方的石头,一起压在了地下。
本来在漆黑的隧道中穿行,听着“叮咚……叮咚”摄人心魄的滴水声,就已经战战兢兢,再听到老兵讲这个故事,觉得尻子发软稀松,有控制不住括约肌的感觉。
在半个世纪以前,修建这样一条大型隧道,工程装备和技术水平相比今日差的太多了,发生塌方事故造成大量人员伤亡不足为奇。何况这一带是比较著名的泥石流多发区。时至今日,监管这么严格,煤矿、工程中群死群伤的事故还不断上演,瞒报漏报,那个对人的生命不那么重视,只一心赶超英美帝国主义的年代,恐怕只会更厉害吧。
至于什么每一个滴水的地方都有一个亡灵,七个送饭的女人之类,纯粹属于老兵吓唬新兵取乐的笑话了。
黄岩新兵跟我说他反复做的那个梦的时候,我就觉得他是听这个故事吓的,日有所思,夜有所梦嘛,新兵的必修课。
但我怎么也不会想到,他会害怕到往枪里装子弹。
当我听到枪声,第一个反应就是哨兵枪被抢了。那几年这种事情发生的特别多。来不及多想赶紧从大桥上往哨所跑,等我过去,在屋里睡觉的副班长已经出来,蹲在黄岩新兵的旁边。
黄岩兵坐在地上,我一看他的枪还在手里,就松了一口气。再一看,他脸色蜡黄,两眼直勾勾的望着自己的脚。
右脚上的解放鞋鞋面已经稀烂,大脚趾和第二个指头之间有一个黑乎乎的洞,鲜血正汨汨流了出来。
当时部队装备的是81式自动步枪,和原来装备的56式半自动步枪使用同样7.62步枪子弹。56式半自动步枪是三棱刺,除了装备在枪上之外没有什么用途,81式自动步枪的刺刀则是比较精致的匕首,为防止丢失和滥用,在装备部队的时候就统一拆下来了。
这个枪膛口装置有消焰消音的作用,所以枪声比56式半自动以及冲锋枪都要沉闷,但枪口火焰还是比较厉害的,我曾经在2米的距离上,用不带弹头的空包弹,把一件棉衣打了一个茶碗大小的洞。
黄岩兵在要求调换哨位没有被允许的情况下,继续在二号哨执勤。哨兵手中的枪平时是不装子弹的,失去了刺刀又没有子弹的步枪,威力和一根烧火棍没什么两样。
这天下午他在执勤的时候,接近黄昏,又听到小屋后的棚子里有脚步声,踩在干草上清晰的脚步声。心理几近崩溃的他,把三颗在打靶时候私自留下的子弹压到了弹夹里,并且上了膛。终于熬到快要下哨的时候,他把弹夹卸了下来,却忘记了枪膛里已经有一发子弹。
当他看见我已经从桥上走过来接哨的时候,心情急迫的不得了,右手提着枪晃来晃去,无意中扣动了扳机,子弹正好打在脚面上,在大脚趾和第二个指头之间穿了一个洞,鞋面也被枪焰喷的稀烂。
和副班长简单一商量,这件事情我们俩是绝对担不下来的,立刻汇报了连队。枪支误伤属于重大安全事故,暴露了弹药管理的大问题,连队干部还苦苦挣扎在黄宏事件当中,再报这么一件事上去,恐怕要全体作为战士退伍处理了。所幸新兵的伤情并不严重,只是在两个指头之间穿过,没有伤到骨头,最后让连卫生员处理了一下,遮盖了事,知情人只有连长指导员,我们三个,还有卫生员一共6个人。
这件事的后果,是我们连队进行了一次彻底的点验,搜出了一大箱黄色小说、匕首、子弹等等这些违禁品。并且,哨兵手中的枪,全部被拆去了撞针。
未完待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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